59歲的皇馬傳奇拉斐爾-馬丁-巴斯克斯近日接受《阿斯報》采訪，回顧了1990至1992年間猶如“人生過山車”般的經歷——從離開畢生摯愛的皇馬、輾轉都靈與馬賽，到最終回歸伯納烏。這位代表皇馬出場342次、打入47球的西班牙足壇名宿坦言：“這段經歷足以寫一本書。”

您如何看待1990到1992這段日子？

“人有時候真的會被環(huán)境推著走。那兩年發(fā)生了太多事——但其實在那之前，也有一些關鍵節(jié)點。”

“1987年我第一次續(xù)約時，馬競和巴薩都向我拋來了橄欖枝。”

“但我內心一直很清楚：我想在皇馬取得成功。最后能留下來，其實是一連串的巧合——巴爾達諾得了肝炎，華尼托又因為鏟倒馬特烏斯被禁賽……這才讓我有了穩(wěn)定的出場機會。你要知道，在那個年紀，我最渴望的就是能經常踢上比賽。”

馬競當時的邀約是認真的嗎？

“絕對認真。我感覺赫蘇斯-希爾（時任馬競主席）是希望我成為像富特雷那樣的核心。”

那巴薩呢？

“特別巧——巴薩主帥特里-維納布爾斯給我打電話那天，正好是我和皇馬簽約的同一天！真的是同一天！”

三年后第二次續(xù)約，為什么最后談崩了？

“說真的，到現(xiàn)在我也沒完全搞懂。那天我和我爸一起去主席門多薩的辦公室，本來一切都談妥了，年限、薪水都達成一致了。是11月，賽季才剛開始。結果突然有人敲門進來說：拉蒙先生，有您的電話。”

“他就出去接了個電話，大概兩分鐘。回來的時候，整個人像變了張臉，特別激動，沒等我們開口就說：剛才談好的全部不作數(shù)，聽懂了嗎？”

“之前明明說好五年，他突然改口只簽兩年——簡直離譜。我還記得他指著門說：要簽就簽，不簽就走，門在那兒。”

您當時怎么做的？

“我爸一下子就站起來了，我趕緊拉住他：爸，別沖動，冷靜點。我還試著跟主席溝通，但他完全不聽。”

“我肯定有人跟他說了些什么，但誰說的、說了什么，我至今不清楚。走出辦公室的時候，我爸對我說：拉法，你看，他們就是這樣看待你的。”

會不會是當時有其他俱樂部向您報價了？

“完全沒有！都靈的邀約是后來才有的！”

那次續(xù)約風波后，您是如何度過那個賽季的？

“結果那成了我在皇馬踢得最好的一個賽季——托沙克帶隊，全隊進了107個球，我一個人貢獻了14個。都靈2月就聯(lián)系了我，后來還有另一支球隊（我就不說名字了）開雙倍工資，但我已經答應都靈了。對我來說，承諾就是承諾。”

皇馬當時沒有想挽回您嗎？

“從那之后，我和Ultras Sur（皇馬極端球迷）的關系變得很緊張，他們在看臺上罵我，壓力特別大。但奇怪的是，我個人狀態(tài)很好——也是在那段時間，我認識了我太太，托沙克也給了我更多進攻自由。”

決定離開皇馬很難嗎？

“非常難。但自從和門多薩鬧翻，皇馬再也沒有人聯(lián)系過我。在自己狀態(tài)最好的時候離開皇馬，那種滋味太難受了。”

去意甲（當時公認的世界最佳聯(lián)賽）踢球，對您沒有吸引力嗎？

“當然有！那時候意甲就是世界第一聯(lián)賽。而且對我來講是全新的挑戰(zhàn)——之前只有維克托-穆尼奧斯、加列戈這些老將后期才去，而我那時才24歲，正值巔峰。”

您在都靈的日子過得怎么樣？

“雖然只待了兩年，但直到現(xiàn)在還有都靈球迷記得我。那是一段黃金歲月：我們剛從意乙升上來，就拿了國際托托杯，聯(lián)賽排第三第四，還打進歐聯(lián)……第二個賽季我們甚至淘汰了皇馬，一路闖進決賽，可惜輸給了阿賈克斯。所以那段回憶特別珍貴。”

您當時還有一年合同，為什么要離開都靈？

“我和教練的關系慢慢變差，體育總監(jiān)莫吉對我也有些不滿意。那時候意甲一支隊只能注冊4個外援，最多上3個。他們決定留卡薩格蘭德和希福，又簽了阿吉萊拉——我感覺他們就是想逼我走，騰出一個外援名額。”

那為什么會選擇去馬賽？

“馬賽其實早就盯上我了。1991年夏天，我剛在都靈踢完第一年，正在備戰(zhàn)季前賽，俱樂部突然叫我：‘你跟隊醫(yī)一起去比薩機場（我們在那集訓），馬賽的人想見你。’結果到了機場，車直接開到私人飛機旁邊，飛機上坐著馬賽總經理貝爾內斯、一個比利時經紀人，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。他們想勸我簽約，但我拒絕了——我在都靈過得很好，家人也適應了。”

后來又發(fā)生了什么？

“第二個賽季雖然球隊踢得不錯，但我和教練的矛盾越來越深。再到季前賽的時候，他們又來找我，這次是在都靈。我當時也知道自己沒太多選擇了。剛結婚，岳母又病重，不想再折騰，就簽了三年。”

您在馬賽的起步怎么樣？

“我8月7號到隊，8號聯(lián)賽就開踢了。教練是路易斯-費爾南德斯。第一場對朗斯，我們半場落后，他讓我替補上場。我一上去就罰進一個任意球，后來另一邊又罰進一個，但被裁判吹掉了。”

這簡直是“夢幻首秀”

“還有更神的——快結束的時候比分1-1，我直塞給隊友制造單刀，對方犯規(guī)送點，沃勒爾罰進絕殺。第二天媒體全是我頭條：西班牙人巴斯克斯——那段時間真的太美好了。”

“后來我們歐冠資格賽踢得很好，我還進了兩三個球……但一個月后，教練突然對我冷淡了。直到有一天，他說：明天貝爾內斯要來訓練場，他想和你談談。”

這聽起來不太妙

“在更衣室旁邊的辦公室里，教練、貝爾內斯和另一個人直接告訴我，我不是他們想要的球員。我當場就反問：你們追了我一整年，我來了、贏了、進球了，現(xiàn)在說不要我？太荒唐了。”

“沒多久，那個比利時經紀人打電話到我家，說馬賽想讓我走，因為皇馬想回購我，報價很高。”

當時皇馬真的有邀約嗎？

“我沒有收到任何正式消息。而且我說過，只要門多薩還是主席，我不會回去。我那會兒還想學好法語，在法國闖出來。”

所以您拒絕了？

“對。但后來生活上的麻煩也越來越多——岳母病情加重，從皇馬那邊傳來的流言也越來越真，直到他們真的聯(lián)系了我。”

回歸讓您開心嗎？

“很開心，但也是現(xiàn)實所迫。就像大家常說的——我別無選擇。”

“在法國的情況越來越糟。有一次我們在酒店備戰(zhàn)對摩納哥的比賽，我坐在大巴窗邊，主席塔皮上車坐到我旁邊說：我聽說你不想走？”

“我說：主席，我在這挺開心的……但我第三次拒絕之后，他語氣簡直像黑幫老大阿爾-卡彭：我想你沒聽懂。你不走，我就把你扔去丙級聯(lián)賽，毀掉你的生涯。”

“那場比賽我一分鐘都沒上。回到家我就跟我太太說：我們收拾行李吧。正好岳母身體也不好，回國從某種角度反而是解脫。”

回歸皇馬的日子過得怎么樣？

“和我想象的不一樣。隊友都很好，但部分球迷不接受我，那是我最艱難的一年。訓練完有人堵著罵我；有時候和教練貝尼托-弗洛羅加練，空蕩蕩的球場里還有球迷留下來噓我、罵臟話……聽得清清楚楚。我甚至收到過威脅。”

“有人半夜打電話到家里。那時我大女兒剛出生，他們說不想看到我留在皇馬，還揚言要綁架我女兒。我嚇壞了，通知了俱樂部，他們聯(lián)系了電信和警察調查……感覺電話被監(jiān)聽了，特別詭異。但最后也不了了之。”

但您還是堅持上場比賽了，對嗎？

“是，而且球隊整體踢得不錯。回歸首秀是對洛格羅尼奧，我們贏了——要知道皇馬之前幾個月客場沒贏過球，那場勝利特別提氣。后來一切慢慢好轉，我也越踢越穩(wěn)。那個賽季我們拿了國王杯，聯(lián)賽最后一輪輸給特內里費丟了冠軍，但總體算順利的。”

您第二次離開皇馬是因為什么？

“那次是俱樂部經濟危機，情況和第一次完全不同。我把談判全權交給了經紀人佐蘭-韋基奇，后來看是個錯誤。信息傳得不清不楚。我說我愿意降薪一半留隊，但經紀人告訴我俱樂部要求降更多。最后我去了托沙克執(zhí)教的拉科——因為皇馬自始至終沒有表現(xiàn)出想留我的態(tài)度，一切都很模糊。”

您會希望皇馬為您辦一個正式的告別儀式嗎？

你看，我當年離開都靈也是突然走的，但2006年都靈建隊百年慶典時，他們邀請了我。現(xiàn)場念到我名字、我走進球場的那一刻，球迷的歡呼聲……我至今難忘。”

“我一直覺得皇馬對我是有尊重的，我沒有怨言。我和俱樂部關系很好，不奢求什么，也不遺憾。但有些東西，比如一句感謝、一份認可——這種情感上的認同，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。”